他的声音缓缓传来:“我从一开始接近你,所做的每一步,都是受人之托。也包括,今天送你回来。”
我终于抬眼,静静瞧着他。
我想听听,他还有多少非己所愿,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多愚不可及。
甚至,愚不可及到以为一切都是他机缘巧合之下的慈悲心肠。
许少瑾问我:“今天的那个电话,你想不想知道是谁打进来的?”
我从嘴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宁城。”
我问他:“对么?”
许少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猜出来,默了片刻轻轻点了下头。
他抬眼看着我,目光平静且凛冽,带着一丝警告的口吻对我说。
“温情,宁城是我过命的兄弟,我不会眼睁睁的看着他摔跟头。谁要敢辜负他,我第一个不放过。”
说完,他收回目光开着车走了。
我看着那个背影,聚焦渐渐的模糊。
方才那话,无疑是说给我听的。
辜负?
我突然很想笑,以什么资格去辜负嗬。
我和他之间,早就在四年前就恩断义绝了。
我缓慢的转身,脚步轻虚的回了酒店房间。
手机的电已经充满了,按了一下开机,屏幕亮起来显示时间已经是凌晨了。
我全然没有要睡觉的感觉,拿着手机看到了十几个未接来电。
点开一看,是同一个人的,备注上的名字叫做宁城。
心扑腾了一下,提到嗓子眼。
最后显示的时间就是我和他上一次见面那天。
对了,还有短信。
我颤着手机,一条一条的点开。
第一条——你带样品过来吧,我跟你谈谈。
第二条——怎么,又不愿意了?
第三条——接电话。
第四条——你在哪?
第五条——地址发过来,我来找你。
第六条……
忽然的,我把手机关了,没有勇气再往下边看。
原来那天,他是打算jm机会的啊。
原来那天,他一直在找我。
原来,是我误会他了。
我低着头,眼泪啪嗒的往下掉,犹如断线。
……
等冷静下来,我给许少瑾打了电话。
“喂,你好。”
“是我。”
我想我的声音他应该是听得出来的。
“什么事?”
我犹豫着,还是下了口:“我想问你一些事。”
我又补充了一句:“关于他的。”
他那边沉默了一下:“下来吧,我就在附近。”
我愣了愣:“你不是走了吗?”
“没走。”
他说完这两个字就挂掉了电话,没有给我问为什么的机会。
我也没多再多想,收了手机,换上一件厚一些的大衣就下了楼。
出了酒店大门前的台阶,一辆车亮着灯慢慢开过来,是许少瑾。
他的车停在我身前,我对着车窗里的他说:“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吧。”
这个时间店都是不开门的,除了ktv那种地方。
许少瑾开车来到了附近一家ktv,开了间包间。
我手揣在衣兜里,跟着他进去了。
“说吧,想问什么?”
我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许少瑾。
“他这个病,严重么?”
他剔了我一眼:“随时可能死掉。”
我胸口一颤,问:“难道治不好么?”
“治不好。”
我皱了皱眉:“是什么病?”
“这是宁氏的家族病,世界上极罕见rt血症,他的父亲,爷爷都有这个病,他们都没活过四十岁。”
我身躯一震,心凉了大半截。
活不过四十岁,意味着什么?
宁城今年三七,意味着最多还剩三年。
许少瑾视线一抬,偏向了我:“怎么,突然良心不安起来了?”
他短促的冷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他就算死了你都不会有半点感觉。”
我心酸涩着,看着许少瑾:“许少瑾,你都不知道我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怎么就这样把我定义成自私冷漠了?”
他愣了一下,目光凉凉:“我既不关心,又为什么一定要知道?”
是了,许少瑾是宁城过命的兄弟,自然处处只为宁城着想。
第七十九章 见到你便心欢喜
我垂下目光,没有说话静静的看着桌子的酒。忽然伸出手开了一瓶,给自己满了一杯,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皱了皱眉,因为酒并不好喝。
我发觉这酒像是懂了人心一样,喝着又苦又涩的。
下一刻手里的酒被人抽走,抬眼一看是许少瑾凛冽的目光:“你要想找死随时可以,但是别死的我面前。”
我很快就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我前脚因为胃炎发作进了医院洗胃出来,可这后脚就跑来喝酒这种刺激性的东西,确实是跟找死没两样。
我弯了弯苦涩的唇角,声音轻轻:“那你走啊,我没打算死你面前。”
说完,便伸手将那杯酒从许少瑾手上夺了回来,不小心洒了大半,我毫不介意又重新给自己倒满一杯。
许少瑾就那样看着我,一言不发也没有走。
我一连喝了两杯,将手上的空酒瓶砸在大理石桌上。
扭头一看,许少瑾不动声色的看着我。
他终于不打算劝我惜命了,或许是因为该摊的牌已经摊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