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呢?
“我在守护着你,我不孤单。”
一枝花被送到他的面前,不是她怀里抱着的白菊,是一朵波斯菊,花瓣是热情的红,绽放出勃勃生机。
“去吧。”女人把花塞到他怀里,推了把他的肩膀,“有人在等着你,不要让他等太久了。”
他身体一轻,跌进了阳光之中。
……
他睁开了眼睛。与梦里一样的阳光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的世界,他从没见过这样耀眼的阳光,不由得下意识眯了眯眼。
女人送的那朵波斯菊出现在了床头柜上,用玻璃瓶养在水里,开得正灿烂,摇摇晃晃地,像是想要弯下腰来亲吻他的脸颊。玻璃瓶边上并排放着他的手机和一个小吊坠,他费了一番功夫伸出手去,将吊坠抓在手里,吊坠的绳子已经磨断了,山寨的彼得潘顶着黄色的帽子,做工劣质的嘴冲他咧出滑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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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峈峒从公司出来的时候,熟悉的黑色车子正在外面等他。见到人出来,司机放下了窗子,女人戴着夸张的墨镜,冲他摆了摆手:“呀,峒峒,你可算下班了。”
“姐,我已经二十五岁了,能不要再用那么幼齿的称呼叫我吗?”尹峈峒无奈地摇头,打开车门把自己摔进副驾驶座里,“上次被公司的女同事听到了,她们现在全都这样叫我。”
“这不是挺可爱的嘛?”尹洛遥笑嘻嘻地说,开动了车子,“无论你长到多少岁,在我心里永远都是那个伸手找我要糖的弟弟。”
“没记错的话你好像只比我大一个小时,能别用这种老妈子一样的语气吗……”
尹峈峒叹气,却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当他们被卖进青蛇堂之后,姐弟俩的话题大多都围绕着练功和任务打转,极少有这样和乐融融的对话。尹洛遥三年前从沉睡中清醒后,人虽然平白无故长了四岁,心智却像是回到以前,人变得活泼了。尹峈峒从来不知道自家做事雷厉风行的姐姐居然还有多话和八卦的体质,日常爱好就是调戏弟弟,每每都能气得尹峈峒跳起来跟她互掐。
他们离开青蛇堂后,在水城贷款买了房子,彻底定居下来。尹洛遥考了驾照,开着尹峈峒的车子跑起了载客的业务,她专接单身女客,尤其是夜晚出行的小姐姐,因为她长得好看,身手也俊,曾帮好几个客人赶走过s_ao扰的sè_láng,因此在打车圈子里小有名气,拥有为数不少的死忠客和迷妹。尹峈峒则在玉桥房地产转了正,现在已经是业绩良好,颇受上司期待的业务员。姐弟俩的收入虽远比不上以前,但脱离了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却是比什么都好。
至于药王谷,在经历过天水实验的事件后却没有太大变化,仍是照常运行。由于证据不全,而且为了避免牵扯上麻烦,尹峈峒丝毫没有动过要起诉的念头。而三年前风头正盛的药王谷谷主舒风卿则是无声无息地下了台,彻底在人们面前失去了踪迹,谷主更替的原因无人知晓,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或是退休隐居,或是突发身亡,早两年毫无依据的小道八卦满天飞,而事件慢慢沉寂过后,就再也无人提起。
尹洛遥将车子停在医院外。这是尹峈峒保持了三年的习惯,下班后到医院去看望明镜后,姐弟俩再买菜回家做晚饭。
三年前与尹峈峒进行了全身换血后,明镜就再没有醒过来,一直在医院里昏睡着,据喻含光和阿芜的说法是,明镜的身体需要新陈代谢,彻底排出体内残留的毒性,期间明镜的身体会一直处于休眠的状态。这个过程会持续多久,没有人能说得出定数,尹峈峒却完全不着急——只要还活着,就是希望,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等待自己喜欢的人醒来。
尹峈峒拿着一支新买的波斯菊,打开了病房的门。窗户没有关,微微掀起雪白的窗帘,底下睡着那个人。
明镜的睡容还是那样安详,蜷在被窝里,做着一个长达数年的梦境。这个画面尹峈峒已经看了三年,他习惯地帮明镜掖好被子,然后准备去换掉床头的花时,却发现,原以为一成不变的画面,已不知不觉地被打破了。
那个断了线的彼得潘,被重新接好线,挂回了明镜的手机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