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当初先祖能够强势一些,那么如今他们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姬缜时常这么想。实际上,攫取天下对于他的父王来说,并不那么难。
但,伴星永远不能掩盖帝星的光华。一旦生出妄念,后果不堪设想。并肩王与皇帝决裂,必然天下倾覆万民流离,苦心经营的千年盛世毁于一旦。到了那时,便是末日的开端。
没有人敢,也没有人能承担这个责任。
司天监的监正大人告诉他,所有的命运早已镌刻在星象之中,而凡人穷尽一生之力也难以窥见分毫。他只能透露给姬缜最重要的一点:姬缜的星轨与另一个人的纠缠在一起,未来会有巨大的转机,叫他不必彷徨。
“不是每一位君王的命星都是紫微,只不过君王们需要一个天权神授的理由。”监正脸上无悲无喜,平淡地说出惊世骇俗的叛逆话语,“但每一代并肩王,都是伴星。”
“帝星归位之时,一切灾厄都会平息。”
“世子殿下,您一定要找到真正的帝星,而后助其归位。”监正近乎严厉的神情深深刻在姬缜脑海中,“我从未想过,会有第二个足以逆天改命的人存在。这天下,怕是要乱了。”
监正指的是当朝国师。这个来路不明的家伙,和宫里头那个妖孽贵妃一样,处处透着诡异。偏偏愚蠢的皇帝对这两人十足信任,以致于让他们气焰嚣张到把手从后宫里伸到朝堂上来,与他父王姬云琛对着干!
那所谓登仙求药的极乐天阁,在他父王极力劝阻之下,仍是建起来了。在这件事上,皇帝犹如暴躁的鬣狗般不讲道理,竟当众斥责父王,责打大臣。事后又悔不当初,流水样地赏赐无数珍宝补偿。
姬云琛一贯威严十足,在儿子面前从不叹气,却因了此事愁眉不展。他告诉姬缜,那座极乐天阁的图纸他看过,其奢华程度居然更甚禁宫一筹。
“一千七百层……莫不是真想通天?”姬云琛疲惫地揉着眉心。即便大胤国力雄厚,造如此宏伟的建筑,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更何况,那鬼气森森的国师声称,要建成人间天国,集中天下一切珍宝美人,以飨天人,祈求绵延万世的恩赐。
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加上那男贵妃的枕头风吹得皇帝飘飘然,认为自己富有四海无所不能,必能得见天人得享长生。对死亡的畏惧冲昏了皇帝的头脑,压倒性地盖过一切。国师和贵妃给他画了一幅梦幻般美好的图景,这虚妄的美梦成了皇帝生存的动力。
至于天下万民,有他最信任的皇弟姬云琛负责。
姬云琛当然不是好惹的,虽被皇帝斥责,但仍是强硬地将极乐天阁的层数狠狠削去七百,还逼得皇帝深夜登门道歉。国师和贵妃恨之入骨,便使出无数阴私手段来针对并肩王父子及其势力。
刺杀那都是家常便饭了,王府中每日清晨都会有几具尸体被悄悄抬走。更阴毒的是诅咒,杀人于无形。
为了保护唯一的孩子,并肩王请来司天监的监正私下传授姬缜术法。但姬缜年少气盛,他认为贵妃国师之流乃是鬼蜮之人,他们的术法自然是见不得光的下九流之物。姬缜心里对神鬼之道嗤之以鼻,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他并不需要。
他傲气十足地反驳父王:“我乃大胤天潢贵胄,学帝王权术谋略之道。这些个旁门左道,自有术士去做。”
姬云琛一书卷拍他脑门上:“胡闹!”
姬缜很委屈,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他只需要运用各种势力来达到目的,又不必亲自上场。他是握刀的那只手,而不是指向敌人的刀锋。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跟着监正学观星卜卦,和一些基础的小术法。饶是如此姬缜也不怎么专心,天天在司天监里分析情报做出决断,俨然将司天监当做自家后院。面对这个不老实的学生,监正只是宽容地笑笑。
姬云琛交给姬缜一部分不在明面上的势力,任他调度。姬缜在这方面展示出惊人的天赋,他搜罗了不少奇人异士,用以对抗国师和贵妃手下的术士刺客。他唯一的缺点,便是过于狠毒。对贵妃的手下,一律酷刑招呼,而姬缜偶尔会亲自观刑,面对那些堪比地狱十八层的场面,姬缜甚至还能笑出声。
姬云琛对此很是担忧,反省自己是否对姬缜过于严苛导致孩子压力过大。
姬缜笑着回答父王表示自己没事。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问题出在哪里,不过是借题发挥罢了。自从知道先祖的事情之后,姬缜便明了这伴星的命运已然一生都无法摆脱。他将永远是某个人的附庸,直到死。
对命运的极度怨恨,使他性格开始扭曲。杀戮令他愉悦,尤其是虐杀敌人。一想到贵妃看见那些被回去的血淋淋的头颅时脸上所展现出的表情,他就想笑。
自己的快乐,当然要建立在敌人的痛苦之上才好!
他惋惜地想,贵妃家的术士也是倒霉,撞到他姬缜手里来。不过能让他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也算是发挥了这些家伙最后的价值。
姬缜的心结,来源于那个不知身在何处,不知性别年龄几何的“帝星”。一想到一辈子就要和这个家伙绑在一起,姬缜心情便愈发恶劣。闲暇时他会想象,这个帝星会是什么样子,是男还是女,比他大还是比他小,高矮胖瘦美丑?
要如何对待,才能平息自己的怨气?
他摸着下巴想,关起来是肯定的。他姬缜的帝星,必须由他亲自来饲养。毕竟,那是自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