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还揣测著小个子那句「情况有变」。
应该是和青空有关吧。这是青空的办法吗?绕开那些带条件的援助,直接找上债务的源头?但她怎么找得到?这种隐藏在地底下世人眼光之外的组织,还要交手谈条件……或者说,她原本就是其中一员?这是她说的被折损一部份的原因吗?纱织想到这一阵难以抑制地心疼。然而理智上还是困惑:这样的,喜欢电影有着良好教养学识孤傲又倔强的组织成员?
可以的话,纱织想回小镇,再一次试着到中学旁边的公寓楼去找小羽,或者用青空留下的钥匙到书屋里去,什么也不做不想,只摸摸她留下来的开襟毛衣安静坐一会。但不行,她还有父母家人要安抚,工人们虽然暂时稳定下来答应上班但管理层还要开会说明状况,财务人员也要重新安排,还有股东、供应商、银行……纱织摇摇头,情况还算不上好转,即使是追债人也只是暂时离开,像小个子说的,明天还要再见。
果然第二天一早,还是清晨六点半,家里门铃又响了。这次纱织早有准备,穿好正式套装化了淡妆在客厅里等著。
打开门,一高一矮的身形反差还是让纱织有一瞬间的瞠目,这种画面应该不论看几遍都无法适应吧。纱织想着,让开一步,迎他们进来。
跟昨日一样,小个子举起帽子略微一躬,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仔细地环视一圈客厅。「啧啧。效率很高嘛纱织小姐。这么快就清理干净,连大门跟门铃都修好了。看来昨天大个没怎么尽兴。」脸上表情很遗憾似的。
纱织沉默地看小个子轻松地坐到长沙发的一端,紧接着胖子也过来坐到另一端去,只一入座便将剩余的空隙完全填满,沙发发出喘息似的声音,这次却没倒塌。小个子习以为常那样往旁边稍微挪了下,取下的帽子在手中转着圈,跟昨天不一样,浅灰色格子条纹的绅士帽。
两人就这么坐着,没有要开□□谈的意思。客厅空荡荡的,除了三个人坐着的沙发之外其余家具都在昨日被破坏殆尽,虽然是新搬入本来就没太多物品的地方,能在短时间内这么彻底地毁坏掉也相当令人吃惊——想要的话随时可以将耳朵揪掉、手指头一根根折断呢——像是做着这样的声明。
好一会,纱织一直盯着对面一高一矮的身影,想像青空那高瘦单薄的身子做着类似的事。
「请问,你们知道方青空这个人么?」纱织终于忍不住问。
「方、青、空。」小个子转着帽子的动作停顿了下,眼睛往右上方翻。「没有。」说著转过头去跟胖子确认:「没有,是吧?」
胖子浑浊的眼珠子动了下,轻轻摇头。
三人于是又陷入沉默。接下来大半小时再没有人开口,翘著二郎腿的小个子一派悠闲地抠著指甲缝里的垢污,既没有解释的意思也没有不耐烦。纱织只瞟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了开去,他让她打从心里感到一股厌恶,夹杂着畏惧、恶心、让头皮一阵发麻的厌恶。幸好昨天两人走后她就让父母嫂侄住到酒店去,只有阿爸不放心坚持留下来陪她。
这种等待什么发生的安静将时间拉得很长,像过山车去到轨道顶部等著滑落的时间,山风呼呼刮过头顶,眼前的景色因为恐惧有些扭曲起来,心脏砰砰砰地剧烈跃动……
铃声在这时候响起。跟昨日一样,小个子敏捷地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神情恭谨地短暂应对后,挂断,从外套内袋取出两份折叠整齐的文件,一一摊开来确认了,再收起一份,另一份连着一只金色签名笔递到纱织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