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云府上上下下派了十来个下人在沉渊山里里外外寻找,可又哪里能找到善于隐藏遁形的狐妖呢?
差点擅自调动沉渊派的隐秘搜寻弟子的掌门人终于在听见一声鸦鸣后定下了心来——又是那神秘传书人“鸦”,勤辰曾经提醒过自己,莫要完全信任这莫名投奔而来的“眼线”,怕有朝一日落了暗中之人的圈套。多疑如云欺风,又怎会不知?然而自王格雅死后,这借乌鸦传书的纸条,他还是第一次收到。
韩亦真不告而别,想孤身潜回凝冰谷,南子瓜自是心急如焚,一时间却也没有什么办法:自己是堂堂流川皇室司命,借着朝廷官衔,那些修真之人即便厌恶他的妖族身份,也会多少有些顾忌,不敢对他如何;可是眼下凝冰谷变故,云韩两家的婚约破裂,难保韩亦真一人在回谷的路途上不会出什么差乱。
虎视眈眈想除去妖族的名门正派,天下何止一二!
然而在两人看明白纸条上所写之事时,不安的心,这才稍稍定了下来:最先找到韩亦真的不是南子瓜,也不是云欺风,而是云胜雷。
望着眼前一睹无形墙壁的少女有些恨恨咬紧了银牙,扯了双肩上长长的发辫,手中兵刃凝了妖气向半空中划去。只是那红光闪现之后,阻挡了她去路的隐形之物,还是没有被破坏去。
“亦真姑娘,那‘空盾’乃是沉渊山闭山宝器之一,用以紧急时刻抵御外敌,凭姑娘的修为,只怕尚且不足以逃脱。”云胜雷很平静地说出这番话,双目对上气急败坏的韩亦真。
鼻中哼了一声收起兵刃,那小狐狸不满道,“沉渊弟子都不出山的么?弄个这屏障在这里多碍事……”
“‘空盾’若无沉渊派掌门亲自下令,是不会轻易开启的。”男子依旧声若沉水,波澜不惊地向她解释,“欺风是怕你一时冲动会去凝冰谷。历经这般大的变动,只怕,亦幻姑娘亦是很不好受,无力再去多照顾你一人。”
“我又不是小孩子,亦真不要姐姐照顾!我要去找爹,去找娘……”她嗔怒,挥了小拳头,全然不顾眼前的男人已然不是云家大少爷,而是掌管流川大陆上妖魔神鬼之事的流川侯。
然而她的声音终究是低了下去,变作低低的抽泣声——她心心念念的人,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唯一留下的亲人,却将她远远推开。如同那次在碧水河底,几人遇到暗涌,韩亦幻亦是不顾一切将自己推到了南子瓜的怀中。
这次亦是,她要她走,把她推得远远的。留在沉渊派也好,去往金芒的司命府也好,总之离妖族越远,离凝冰谷越远,她便越是安全。
她留给自己的,永远是希望。
“亦真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垂头。
云胜雷见她那副多变的模样心中倒是觉得好笑,给得答案也模糊,“姑娘这般任,会伤到喜欢你,关心你的人。”
喜欢的,关心的……他们……都不希望自己再回那个终年冰雪覆盖的地方么?
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语道醒梦中人,韩亦真倒是着实沉默了。半晌才迟疑道,“云胜雷公子……也有喜欢的人么?”眨了眨眼,她偏过头去看他,带着聊天的意味,“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不是很温柔,很文静呢?”
云胜雷怔怔看着她,那一抹天真烂漫如同暖阳中的迎春花,丝毫不沾染任何尘世中的纤尘,他忽然间便明了,弱水三千,为何南子瓜只取这一瓢。他微笑,看起来,那两个家伙看女人的眼光倒是都不差。
“还是说……是像姐姐一般的人呢?”见他不予回答,韩亦真又问了一句。似乎是已然放弃了逃走的念头,她的想法一向来去很快——不想让更多的人担忧,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也憎恶着一切给别人添麻烦的事物,比如逐云琚。
着青蓝长袍的男子这才开口,尽可能将一席话说的委婉,“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只是那些想法……在我看来,却并不是很重要,有些,甚至很可笑。”兀自一笑,他又接口,“不过那个人,倒是与你姐姐有些像,倔强,不坦诚。”
“你很喜欢她么?有多喜欢?比云欺风喜欢我姐姐还喜欢么?”
“是,很喜欢。”青蓝色的衣袂被没有来由的风撩起,与远山近水融为一体,带着若有似无的仙逸气息,男子本来严肃的侧脸渐渐变作柔和。他垂下目光,低声又道,“喜欢到……让我愿意把天下拱手相让……”
似乎是没有明白他话语间的意思,韩亦真所幸在云胜雷的身边坐下,彻底将离开的想法抛之脑后,“那你们会在一起吧?姐姐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嫁给他,能远远看着,便很好很好了。我那个时候还以为,她是在说自己与弗惑,可是现在想想……说不定,姐姐心里早就明白她和云公子……”
不会走到一起。
可是流川东极的沉渊山,与流川西极的凝冰谷,这样的距离,实在是太远太远了。即使这样,也可以算作很好很好么?
“所以你们会在一起吧?亦真……能见到那个和姐姐很像的人吧?”她忽然间咬了唇,“亦真,亦真真的不喜欢悲伤的故事……”
悲伤的故事……云胜雷轻轻一叹,抬手抚上她的发,少女的发柔软切带着些许黄褐色,也不知是否是因为身为狐妖毛色的缘故。不同于韩亦幻是九尾天狐璎珞的女儿,她的母亲不过是山野里的一只狐妖。而现今,她倒是与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