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嗣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太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运动会受伤的学生有点多,医务室没地方了,所以就把你送到这里来了。不过刚才保健老师过来帮你看了,说是没什么大碍,躺一会儿就行。这边没有冰袋,你那忠心耿耿的言峰同学去给小卖部给你弄去了,你就在这里躺着吧。啊对了,他还说一会儿午饭他也直接给你带过来,你就当着大爷坐享其成吧。”藤村的声音里充满了“我为什么就没有这样一个学生呢”的嫉妒。
“哎,百米决赛要开始了,我得过去看看。”藤村看了看表站起身来,“你这样子我看晚上回家也困难,不如我送你吧,等我啊。”
藤村轻飘飘的许下了一个承诺以后就施施然地抛弃了他孤零零地躺在办公室里的同事。
切嗣阖着眼躺了一会儿,觉得稍微不那么晕了。他也抬起手看了看表,百米决赛是午休前的倒数第三个项目,他们班根本没进决赛,不过就算进了,这种情况下,切嗣也不会想去看上一眼。
还是躺着比较轻松,切嗣给自己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闭了一会儿眼以后,门外面响起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到了他跟前却突然变得轻得像羽毛,切嗣几乎能感觉到那个人屏气凝神的样子,突然就有点想睁开眼睛。
不过还没等他睁开眼睛,一个冰冰的袋子就被小心翼翼地覆到了切嗣的头上。那凉凉的温度让切嗣的头十分的舒服,于是他又改变了主意,在即使闭着眼也仍能感受到的言峰专注的目光之中又睡了一会儿。
切嗣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似乎离刚刚言峰来的时候没有多久,但是他的头疼却几乎已经好了大半。言峰正像他想的那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见他醒过来,就立刻拿下了冰袋,以防它掉到切嗣身上。
“怎么没去看比赛啊。”切嗣理了理额前的头发明知故问。
“午休前没有我们班的项目了。”言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折腾了一大圈的缘故,嗓子有一些干。
“哦。”对于把自己背到医务室又背到办公室的学生来说,切嗣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冷淡了。但是他又并不像过早地道谢,以至于显得太在意这件事。
言峰看着他沉默的样子,顿了顿继续说道,“岛田的五千米,最后跑了倒数第一。”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什么波澜,“不过佐藤的女子组跳远进了决赛,下午比。”
切嗣听了以后点点头说,“咱们班的女生比男生强,比得都不错。一会儿吃完饭,你就回去看吧。”
言峰的眼神深沉了一下,却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拿过了便当盒子。
在言峰把便当和筷子一并递给切嗣的时候,切嗣假装不经意地开口说道,“刚刚的事,谢谢你了。”
言峰低着头,没有回答。切嗣接过了他手中的便当,打开了盖子。当言峰拿过了另一份便当,揭开盖子的时候,切嗣听见他比刚刚更干了的嗓音说道,“老师,今天结束以后,我送你回家吧。”
切嗣拒绝了言峰要送自己回家的请求。他十分坦荡地看着言峰那双乌沉沉的眼睛说道,“你们的藤村老师说了要开车送我回去。”
言峰愣了一下垂下了头。
结果等到傍晚的时候,藤村堂而皇之地放了切嗣的鸽子。
“我们班得了第一名诶,我说好了要请学生们吃饭,就先不送你啦。你叫辆车吧,或者叫你那个课代表送你回去啊。此时不用他,更待何时啊。”
切嗣看着被藤村擅自挂掉的电话,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还好这时言峰已经回到运动场去了,他想了想,打电话叫了一辆出租车。
从办公室到校门口的距离,平时切嗣只需要走上五分钟,今天他却花了三倍的时间。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出租车还没有来,切嗣只好倚着校门静静等待。在他躺在办公室的时间里,天气不知不觉已经变了。早上还阳光普照的天空,此时已经布满阴云。带着些秋意的风穿透了切嗣的外套,渗过了切嗣的衬衫,抵住了他的胸脯。
切嗣打了一个寒战,把衣服裹得更紧了一些。看了看因为失去了阳光照射而显得灰暗的路面。这个时候爱因兹贝伦的积雪大概已经能没到他的腰际了吧。
他最后一次去爱因兹贝伦就是比现在稍微晚上一点的时候,那时的雪地已经深到他如果直立着走,就要没过他的肩膀,所以他只能匍匐在雪地上,尽量伸展着手臂减小施加在单位面积雪地上的压力,一点一点地向着城堡的方向爬去。他是在接近凌晨的时候到达爱因兹贝伦森林的边缘的,由于漫长的距离和衰弱的体力,三天之后的午夜,他才到达了他常常和伊莉雅寻找胡桃枝的那片树林。他翻过身来仰面躺在雪地里休息。爱因兹贝伦的天空如果没有暴风雪总会晴朗得像伊莉雅的笑声。如果再往前行走,就会遇到守卫了。根据从前的经验,如果他被守卫发现,就会被强制性地送出去。所以切嗣打定主意要等在这里,毕竟遇见也许会一时兴起跑到这里的伊莉雅的概率,比被守卫直接赶走遇见她的概率大。
切嗣躺在那软绵绵的雪地里,身体疲乏得觉得自己的四肢也变成了雪地的一部分。他很冷,身上穿的长外套早已被寒风打透,所以他尽管很累,每隔一段时间也都得动一动,以防血液流动不畅或者自己直接被冻僵过去。他看着那些完全没有要冒出枝芽迹象的树枝,迟缓地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