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鸳自幼长在魏国公府,上有大长公主和沈霑庇护,虽然没养成跋扈的性子,内心却实在有些孤傲。1(2︹3d↑i点旁人谁见了她不是软语温言,她虽然觉得这些人太过阿谀奉承,却也觉得冲着她背后的这两个人,这些人该当如此。
唯一时不时讽刺她两句的也只有成国公府家的宋楚文了,她虽然不是志存高远的女子,却也不是勾心斗角的宅中妇人,自然不理她。
她师从当代大儒宋野,这位宋野并未在朝为官,很有些隐士思想,沈宜鸳跟着学习这些年,倒是得了许多赞誉,更有甚者称赞她是当代洛神,她倒未曾因此沾沾自喜,但自认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
只是要除去一件事。
作为孤女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沈家二房的五姑娘沈宜君也不止一次明嘲暗讽过,没有了大长公主和沈霑她什么也不是,所以她用尽了一切办法想要走近沈霑,而最大的阻碍就是站在对面小舟上的“韩仪清”。
她却没想到初次相见的“韩仪清”竟然张口就来了这么一句,虽然是一张笑脸,说出来的话可不怎么好听,似乎是知道了什么。
沈宜鸳道:“姑娘说笑了,我想着姑娘将来是我五嫂我却不曾见过,才要约出来相见,姑娘身体好了,我自然开心。”
宁泽见舟头站着的人穿着碧色对襟小衫,下着靛蓝色百褶裙,珠头帘儿下的一双美目微微下弯,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并不曾着恼。
小小年纪倒是有些处变不惊,喜怒不形于色的意思,宁泽想了想又问:“现下你见了我又觉得如何?是不是觉得自己容色姝丽,天下莫有能及你的!”
沈宜鸳微愣,觉得对面这个姑娘不似韩仪琲所描述的那般是个忍气吞声的姑娘,明明有些咄咄逼人。
而看向她的那眼睛却很平静,像是在看她却又不像,似乎是透过她在看一些别的东西,沈宜鸳被这种目光盯的不舒服,仿佛她的心思已经被她看破了。
可是那有怎样呢?她就是喜欢她五哥啊,确实不希望对面这个姑娘嫁进他们沈家。
沈宜鸳笑道:“君子之心,似青天白日,不可使人不知。我没盼着你不好,却也不喜欢你,更是觉得你配不上我五哥。”
倘若不是还记得自己现在顶了韩仪清的名字,宁泽真想过去扇这个姑娘两巴掌,她一向觉得女子在这个世道尤为艰难,甚少会对女子口出恶言,但是对于秦夫人她却要送给她几个字:蛇蝎心肠。
步步为营,一步一算计在这个姑娘身上演绎的淋漓尽致。若非是她撺掇,韩仪琲怎敢在韩仪清药里面做手脚,小小年纪做出这种事来,还口口声声的说着自己其心昭昭,好不知羞耻。
宁泽冷笑道:“我也劝姑娘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你做的这些手脚瞒得过别人,能瞒得住你五哥么?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沈宜鸳怒道:“你莫要血口喷人!”
她虽然做出一副怒极的样子,心里却是不怕的,别人总觉得沈霑身份贵重,又是少年状元,现今更是六部九卿之一,谁也不敢在他这只老虎头上拔毛,她也不敢,但是她知道那些地方可以触碰,找对地方他不会有什么反应。
沈宜鸳虽然不知道当年沈霑为什么向韩家提亲,但这些年外面的人都记得这件婚事,唯独他从未提过,他身体多病,又政务繁忙,哪有时间顾及这些儿女情,事。
宁泽冷声回道:“是不是血口喷人你心里最清楚,你自以为做的隐秘,却别忘了你指使的那个人行事未必俐落,更不一定能闭口不言,你既然自比君子之心,那我也送你一句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做过的总会加诸自身。”
这事若不是庄嬷嬷偶然撞到了一个小丫头在小厨房行事鬼祟,一番拷打下问了出来,韩仪清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
然而现今的弓高侯夫人田氏却扣下了这个丫鬟,第二日丫鬟便暴毙了,死无对证。
宁泽初初听韩仪清说起此事,觉得肮脏又荒谬,这般不入流的手法,这般不入流的包庇,在现今的宅门里却能轻易实施,竟让人“无可指摘”。
沈宜鸳也是生了气,想要反驳,却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过分,但她们这些人却哪里知道她的无奈,她行此一恶自会愧疚,自会行百善弥补。
沈宜鸳觉得多说无益,也不愿意再看到“韩仪清”这张脸,再说这“恶”她也没做成,倒也好了,手上还是清清白白的,转身便让丫鬟划舟,要远远离开此处。
这外面的动静,韩仪清也听到了些,见宁泽越说越激烈,想想这位表妹的脾气,生怕两人真动起手来,就让采苹过来叫宁泽,采苹一出来见只余宁泽一人,知道无事了,但还是小声说道:“表小姐,刚才那动静我还以为您要上去打她了。”
宁泽踱步进仓,回道:“我有分寸。”
采苹听了这话倒没说什么,菱花却吐了吐舌头。
时间上倒是凑巧,这一会戏已经唱了一折,正是中场休息。韩仪清见宁泽进来,看了她一眼道:“虽然别人未必就能发现你是谁,但你也不能是这么个急脾气,你同她说这些又有何用,反会打草惊蛇。”
她怕这话说的重了,摇头叹气接了一句:“你倒是会选人去试,她自然不能识破你。”
宁泽在她面前总是应着的,只是若是让她不吭不响埋头认了这份欺负,她此生却是办不到了。
用别人的命换来的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