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无法比拟的奇冤……等等,元妃怎么走过来了?她是要作甚?
心底里鼓上十二万分的理直,可果真当元妃逼近对面之时,皇帝却无论如何也气壮不起了。他有心想要后退一步避开,又觉得这个动作分明是在示弱,实在有损威严,正犹豫的功夫,元妃已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扯住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腹部:“当日利刃当头,利箭加身,若臣妾只是皇上口中贞静贤淑的闺阁女子……不知皇上如今身在何处?首又在何处?”
大约是自觉荒谬,她朗朗的笑出了声:“这处之伤是为皇上而负,而今伤痕犹在,皇上倒是已忘得一干二净、一身轻松!”
皇帝喉结动了动,声势登时低弱,色厉内荏道:“朕何尝有一日忘记过你的功劳?可朝堂大局,尔等深宫妇人能懂得什么?华阳生在了帝王家,享尽万民供养,便也应当承担起她自己的责任!”
元妃攥住他的手徐徐加力,见皇帝疼得禁不住嘴角一抽,才稍稍松了松,目光明冷:“那叫让华阳领兵!以大淮公主的身份担起这享尽天下万民供养的责任,用鞑靼人的血来一雪我大淮女子被逼凌轻视之辱!皇上,身为皇女,承担责任的方式可不是只有婚姻一途。”
皇帝大惊失色,喝道:“贵妃!你胡说什么!兵权岂是华阳可以染指的!”
元妃甩开他的手。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抬手摘去簪环,散下了满头乌发。在皇帝不可置信的注视下,这位前一刻尚自冷颜叱帝王的冷傲女子缓缓的屈膝,跪地:“皇上若不放心华阳……恳请皇上赐妾身五万军马,至多三月,妾身必还陛下一个安定的北疆……”她讥诮一笑,“待班师回朝,皇上想杀想剐,妾身皆无怨言。”
“放肆!”皇帝的三观被她一再的挑衅,终于到了崩毁边缘,“后宫嫔妃不得干政,你好大的胆子!边关军情何其凶险莫测,区区妇人,仗着有几分武艺在身,便敢放出狂言,视一国危亡为儿戏吗?”
两人大吵一架。
宫人们还不曾见过哪位宫妃敢如此对皇帝出言不逊,亦不曾见皇帝如此被指责得狼狈不堪。为避免日后被两位上位者算账,他们畏惧的纷纷躲了出去,远远地听着皇帝暴跳如雷的动静,心惊胆战——直到华阳闯进来
这位十三岁的公主不知经历了什么,飘悠悠的像一道被风裹挟得飘忽不定的细草,失魂落魄,气息孱弱而凌乱。她闯入争吵的帝妃二人中间,软软的跪了下来:“父皇,母妃!你们别吵了!儿臣自愿和番,绝无怨言!”
作者有话要说: 元瑶的三观终于严重的挑衅了皇权的底线
☆、天理
元妃不可思议的盯向华阳,陡然意识到了什么,目光深处燃起了愤恚的火。皇帝见势不妙,潦草的嘉奖了华阳两句,便逃命似的匆匆跑出。甫一迈出长信宫的大门,他便高声道:“御林军!给朕封了长信宫,如无朕的诏令,一只飞鸟也不许放出来!”
元妃将华阳放在榻上。华阳目光涣散,呼出的气息浑浊不堪,元妃稍稍闻到,便厌恶的皱了眉:“她们给你吃了什么?”
华阳意识兀自清醒着,闻言凄然一笑:“没什么,母妃,就是御膳房新做的时令点心,就只搁了些曼陀罗和软筋散。从前悼晦王临死上书自辩,说是被人下了曼陀罗,才神志不清被人摆布穿上了黄袍,我只是不信。现在亲身试了,方知药效……果真不弱呀。”
“你当时就该把点心掷到那些人的脸上。”元妃冷冷道。
“母妃不要说傻话……”华阳轻轻笑道,“母后毕竟是母后,就像父皇到底是父皇,我身上流着的,到底有一半是父皇的血呀。”
“你才是在说傻话!”元妃声线一寒,“生养之恩怎么不能报得?非要拿终生幸福去填那个无底洞……”话至一半便梗在了唇畔,因为她望见了华阳眼底莹莹的泪光。生养之恩或许有千种万种方式去报,可皇帝于华阳而言不仅是父,更是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女嫁,她便再无选择。
食指与拇指的指甲紧紧一掐,元妃的踌躇不过一瞬,便立定了决心:“那我便带你走。”她坐在了榻边,首度以女修元瑶的眼神,俯视着这名名义上的养女、实际上的徒儿,“大淮呆不得,就去东瀛,去大食,去罗刹。天高海阔,宇宙无穷,凭着你现下的一身本事,何处不可安身?””
那一刻,女子的眼眸明亮得如瑰艳朝霞簇拥的太阳,四方宫墙亦无法困缚的辉煌与自由,华阳在昏沉中看见,只当自己是错认。她合上眼,痛楚的摇头:“母妃,孩儿说了,孩儿身上流着的毕竟有一半是父皇的血!”
“父皇于孩儿,非止是君,更是父。是他要我和亲呢……”
对着日影,华阳痴痴地端详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白皙纤瘦的玉手,似乎只宜绣花写字、抚琴弄香,她却偏用它来舞刀弄枪、搏击劈砍。它拥有着能裂金石、搏虎豹的力量,却对它的主人现下所深陷的困局无能为力。
交错的人影自窗纱外投入,明耀的铠甲反射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