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我之前对嫂子说了,每月给她一两银子。因为她至少要帮忙准备两餐,你中午还能在县衙凑合,晚饭就吃不着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你干脆在我那搭个伙,一来近,二来也顺路接她回去。”
“不不不,这就更不行了!她不过就会做些家常菜,又不是什么好厨娘,怎么能要这么多工钱?而且小人怎么好去搅扰!”
“第一,我在城里不认得多少人,只信得过你家媳妇;第二,就是要做家常饭菜,又不是酒馆请厨子;第三,我刚刚在刑房张旻那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你还得帮我的忙,每天搭伙一顿晚饭算什么?”汪孚林把刘会能拒绝的理由都驳了回去,这才把第三个理由给拿了出来。
刘会登时一愣,悄悄往刑房那里看了一眼,他这才小声说道:“那小人和小官人的关系,今后是不用隐瞒了?”
“你媳妇在我家帮厨,你往我家搭伙,谁都能看得到,还瞒什么?要是人问,你就说从前你走投无路来找我诚恳赔罪,至于怎么搭上了叶县尊,反正话你自己编就行。让人知道你是县尊心腹没坏处,毕竟你眼下在户房不比从前,上头还压着个人,自己也还没转正。”
既然那个刑房司吏张旻是汪尚宁一派的,他为什么不能扯起叶县尊做大旗,组建自己的势力?汪道昆就算在县衙有人,那和他自己的人毕竟两码事。
汪孚林说到这里,又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对了,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回头把县尊上任之后那些诈骗案的卷宗从刑房弄出来让我瞧瞧。”
第七十六章疑似内鬼
乔迁之后的第一天晚上,刘会夫妻吃完晚饭后千恩万谢地告辞了。等收拾完之后,两进半小院之中的灯火渐次熄灭。汪孚林带着汪小妹睡在了前院二楼,金宝和秋枫则住在了中间穿堂的左右两间屋,空着居中一间以及整个后院。本来这相当于小三进的小宅子中空屋子多,按照汪孚林的意思,金宝秋枫住在后院两廊的东室和西室完全没问题,但两人都不肯,他也就随了他们。而前庭一楼廊房里的康大等四个轿夫,也早早就睡了。
然而,汪孚林这一晚上却睡得并不踏实,即便眼下身处的屋子远比客栈要整洁舒适。
尽管他并没有从前那个汪孚林的记忆,可乡间那简单朴素的生活,却让他轻易融入了这个世界。次日大清早,他听到鸡鸣便再也难以合眼,干脆临时起意,决定还是回松明山一趟。吃了早饭,他并没有把此事告知小妹,而是找来了康大和另一个老成轿夫,与他们打了个商量。两人本就是忠厚老实人,虽说来回几十里山路很辛苦,但汪孚林大方地直接赏了每人一两银子,又明说是因牵挂妹妹,他们便爽快答应了下来,又承诺一定守口如瓶。
于是,金宝和秋枫一去李师爷那听讲,汪孚林就找了个借口坐着康大两人抬的滑竿出了门。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赶路,自是少不得挥汗如雨,康大两人却极其吃得起苦,一路上只停下来歇了一次,用了一个多时辰就赶到了松明山。当汪孚林敲响自家老宅大门时,开门的汪七看到小主人,直接呆了半晌,这才手忙脚乱把人让了进来。
“小官人怎回来了?二老爷进城前,说是会捎话给您的……”
“二娘受了这么大委屈,我怎么放心得下?事情原委始末,你再一五一十对我说一遍。”
汪七是汪家老仆了,原是汪孚林祖父捡来的孤儿,故而忠心耿耿自不必说。讲到之前那段经历的时候,他惭愧地认为一切都是自己这个看门的失职,给了那老骗子一碗水,怎也不至于有后续的汪二娘受骗。
面对他的自责,汪孚林沉默片刻,随即开口问道:“此人是喝了水之后,再提到要卖书,还是之前就拿书来和你搭腔?可问过你家里情况,比如爹和我在不在?”
“我虽粗疏,也不会被陌生人这么轻易套了话去!他是喝了水之后,这才千恩万谢,说起自己要卖书,还一本本从随身包袱里拿出来让我过目。我不认识字,这才让媳妇去禀报了二位姑娘。”
也就是说,十有八九是早就瞄准了自家,而不是因为讨水喝之后,这才临时起意行骗。这才对,大多数职业骗子就是这样的!
汪孚林想了想,又继续追问了几个问题,见没有太大的线索,他突然心中一动,又问道:“二老爷之前对我说,接了二娘过去,又派了管事照拂我家里这些田地,那些佃仆可有什么反应?”
汪七登时欲言又止。犹豫好一阵子,他方才讷讷说道:“小官人走后没多久,咱们家那个烂赌鬼佃仆钟大牛据说是在赌场里发了一笔横财,竟亲自过来用八两银子赎了自己。从前老安人在的时候,因他惯会哭闹求恳,所以老安人对他没办法,芸姑娘却最讨厌他这人,就收下银子爽快应了。听说人很快就带去年新讨的媳妇搬到县城去了。芸姑娘那时候去求了二老爷帮忙,又收了一户还算老实的外乡人当了佃仆,照管原先那烂赌鬼的田。”
当初两个佃仆登门的情景,汪孚林还记得,印象更深刻的,是他们打着流言对自己不利的名头要求减租。现如今那个被汪二娘唾弃的烂赌鬼竟然能够拿出银子赎身,这太反常了!得知人是骗子出现的前几天来赎身的,他就更多了几许猜测。
“好了,你小心门户就是,我去南明先生家里看看二娘。”
汪七本想说汪道贯吩咐让汪二娘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