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矮了下去。我竭力深呼吸让自己冷静,语气平静告诉他:
“把东西收拾好,我送你回学校。”
“我不回去。”
他声音很低,我几乎有点反应不过来,我原本以为,在这样情况下,他会一言不发,乖乖和我回家。
我朝他走了过去。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回去……”
“去”字消失在了一声脆响里。
我从没想过,我会是一个使用暴力的家长。
事实证明,有的情况下,你只想使用暴力,因为就算是小孩,他们犯的某些错,也只有体罚才可以够得上做惩罚。
“肖航!你真当我是在和你商量?你赶紧给我回去读你的书!再敢和聂靖联系,以后你就不用再叫我哥!聂靖那种烂人,你也敢碰?”
他不再说话了。
“还呆站着,跟我回去,明天就给我回学校上课,期末考试你敢落后一名试试看!”-
我打了车,带肖航回家。
将近一个月没回来,家里虽然有人打扫,还是冷冷清清的,天都黑透了,我打开空调,去厨房煮面,翻了翻东西,发现没有鸡蛋,只有火腿和晒干了的海带,我系着围裙出来,叫肖航:“去下面买葱和鸡蛋,玄关柜子上有零钱。”
那一巴掌打得太重,他脸上隐隐有几个手指印,面无表情,答应了一声,就拿着零钱下楼了。
我以前小的时候,看多了书,异想天开,在文具盒里养蚕,用水果电池的电去打别的小孩,弄各种稀奇古怪的装置,经常闯祸,闯了祸就被我爸揍,我爸每次揍我都是晚上,揍完了就去做饭,叫我写作业,我一边哭一边写作业,写完了他就叫我吃饭了。
那顿饭一般我是吃得提心吊胆的。
但是饭吃完了,事也就完了。
我没有多少带小孩的经验,现在骂也骂了,打了打了,他总算也不反驳了,明天送他回学校上课。以后多留意一下他和聂靖有没有再联系,就行了。
有些事,不好拿出来摊开了说,因为会碰到禁区。我也不好仔细盘问,只要他以后不要再和聂靖有什么牵扯就行了。
等他买了葱和鸡蛋回来,我已经把面汤底弄好了。
一顿饭吃得很沉默。
他不说话,我也没话说,被这事一闹,我也没多少胃口了。其实我很想盘问他:“你和聂靖认识多久了,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有没有送你东西,有没有碰过你,是你主动去认识他还是他主动认识你?你为什么要和他走得这么近?你到底是不是纯粹的同性恋?”
其实,不问他也没有关系。
有一个人,是始终知道这件事的。我可以去问他。
那就是尹奚。
从我跟着涂遥在片场的时候,他就隐隐绰绰给我暗示,说捧肖航不是他主意,让我回来看肖航。等到我装成记恨聂源的样子,终于把他实话逼出来——他再次让我去看看肖航。
当时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我还是没想到真相是这样难堪。
肖航于我,是我刻意疏远的弟弟,是唯一会对我热忱的亲人,是无条件信赖的眼神,是永远在我回家的第一时间跳出来,笑着说:“哥,你回来了!”,是不管怎样冷淡都温暖的笑容,是我身后最后一点干净的东西,和我这辈子最不想伤害的人。
我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退让,我纵容,我姑息,我充耳不闻,闭口不谈,装作毫无知觉。我甚至都刻意不要经常和他呆在一起。我满以为,退一步之后,还可以再退一步,最后却退出这结果。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肖航其实是很好的孩子,他聪明,也不是不谙世事,他内心热忱,每次我在娱乐圈滚了一身泥回家,看见他热切目光,我就相信世界上还有些干净的东西。
我一直想给他最好的,给他钱,给他买东西,手机电脑篮球书,他要什么就给什么。
但是,他几乎不问我要东西。
而他要的东西,我给不了。
他是我弟弟。这一点,排在所有事之前-
“去洗碗,洗完自己去洗澡,客房有衣服换,今晚你就睡那里。”我交代玩,拿出烟来吸,找手机。
我刚刚关了手机,就为了抓肖航,现在看看时间,涂遥都该下课了,估计正在找我。
但是肖航叫住了我。
“哥。”
我站在那里等他说。
他站在桌边,手里还拿着碗筷,他太高,收拾东西的时候不得不弯下点腰,他身上仍然穿着那件火红外套,像一团火一样,越发显得他眼神灰烬一样决绝。
我想我知道他要说什么。
“哥,我不想走。”
“你想留下来和聂靖谈恋爱?”我冷笑。
自始至终,他没有辩解过他和聂靖的关系,甚至他连一句“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都没有说过。
我知道他是准备撕开来说了。
“我现在的网络搜索量比徐艺高,打来公司询问我是谁的电话,比打来问他们所有人地址的都多。”他眼神固执看我:“你说过的,只要两个月过去,我不是人气垫底的就行!”
我知道我们继续争辩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我没有别的选择。
“那是以前的话。”我冷着声音,捏紧了手机:“以前你不是还没和聂靖勾搭在一起吗?”
“勾搭”两个字,让他咬住了嘴唇。
但还不足够让他知难而退。
“你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