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星辰惨淡,残月早被乌云遮了个干净。
这,便是苌夕和沭炎的初遇,在不见五指的深夜中,沭炎说了三句话,他半个字都没讲,却一辈子都记得。
许久之后,苌夕在沭炎的书房翻到了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意思是说,如果一切都像第一次相遇那般美好,怎么会有后面的哀伤与离弃呢?
对此,他只说了两个字:“我呸!”
那晚,苌夕被沭炎抢走了。好吧,他其实万分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窃马不成被人家抓走的。不过,确实在那晚之后,他就在那人身上栽了个结结实实的大跟头。
那跟头,他一辈子都没爬起来过。
日升月落,雪融花开。流年似水,往昔如昨。他每每思量起那一幕都会想,若是那天晚上,他在马棚里牵的不是那匹黝黑色的良驹,他和沭炎之间是不是就没有那般多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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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醒来,苌夕已不知身在何处,迷迷糊糊掀开眼皮,便看到一个风华绝代的男子闯入眼帘,更奇怪的是,他还定定地看着自己。
苌夕装作看其他地方,却时不时怯生生地偷瞟那人。他发誓,他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可以把月白色的衣裳穿得这么好看。
“请问客人是......”苌夕身为南楼的红牌,虽未卖过身,但他还是接过客的,可谓是阅人无数,独具慧眼。要是见过这等举世无双的人,他断然不会忘记。
“怎么?”沭炎轻笑,眸若曜石。抬起被纱布包裹了几圈的右手,放到那双疑惑的眸子面前,悠然道:“咬的时候那么干脆,过后倒是忘了个干净?”
昨晚夜色很差,厚重的乌云几乎没漏下什么光,苌夕能看到面前有人已然很不错了。
陡然想起昨夜种种,苌夕突而忆起那个被他杀掉,断了气都还死死瞪着他不肯闭眼的人。
奔涌迸溅的红血仿佛正从四周涌来,要将他从头到脚活活湮没。
脸色骤然间煞白,额头的冷汗汇聚成流顺沿脸颊滑落。苌夕蓦然失了那年纪本该有的生气,腾地从床上坐起,狼狈不堪,手脚并用地仓皇爬到床角背抵墙壁。
沭炎见他惊恐的模样,语气软了一分,也仅仅一分了。
“昨日那家客栈有人死了,你杀的?”
苌夕抱着膝盖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嘴唇亦紧紧抿成一条线,万分提防地瞧着沭炎。
沭炎接着问:“为何杀他?”
一句话丢出去又是石沉大海。
沭炎见对方瑟缩的模样,便出声安慰,“你姑且放心,在没弄清事情原委之前,我不会报官。”
苌夕猛烈摇头,眼睛一刻不敢离开面前的人,生怕漏了哪个细节,被这人一刀毙命或者丢去衙门,“不说!说完,你弄清楚,就去报官了。”
他浑身抖如筛笠。
沭炎一顿,明白自己的话存在漏洞。果然受过惊吓的人都十分敏感。他索性低身坐在床边,看着快要融进墙壁的人,道:“我不报官。”
“为何?”苌夕惊愕抬头。